我重新来到莱茵街的街头,看着昏黄的灯光和笼罩在四周的黑暗,心里不禁有些发毛。
有些吓人啊貌似。
“嘁,不想接着探索了已经。”
被吓得用上倒装句的我碎碎念了几句,却还是打算去寻找那个男性黑影的儿子。
四周确实十分压抑,压抑得让人恐惧。
“别怕啊……想想看……连卡普斯那家伙都能当得了开拓者,你可不能输给他……”
话说回来,这三年过来,我倒是没有再见到卡普斯一次。
说是想念他的话……倒是挺想念的,毕竟他勉强也算是半个我的救命恩人,在他走之前忘记说上一声谢谢,还挺过意不去的。
从一旁的小巷里吹出阴冷的风,吓得我汗毛直竖。
吞了口唾沫,颤颤巍巍地向里边看去,却只看到小小的黑影从地上一闪而过,顺带还撞倒了一个罐头,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。
——看那个大小,应该只是一只老鼠,被烧焦的老鼠。
我松了口气,紧绷着的神经放松下来。
……卡普斯那样的开拓者,他们需要经常面对的,就是这些吗?
“哼……看来,卡普斯这个坏蛋,过得还挺不容易的。”
我这么嘀咕着,迈开步伐略过了吹出阴风的小巷子。
这时,一道稚嫩的男声忽然传来——
“这位姐姐,你为什么在街上闲逛呢?”
声音还挺好听的,听着就有种正太的感觉。
我转过头,不出意外看到了一张焦糊的脸。
从身高判断,很容易发现这家伙是个十来岁的男孩,可能比我大,也可能比我小。
“啊,这个……”我思索了下,随即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,“我在找人……那个……你有见过一个卖报的小男孩吗?”
以我现在的这个年龄称呼别人男孩子,还挺别扭的。
“……他叫什么名字?”男孩黑影停顿了一会儿,问道。
“这个……”我摇摇脑袋,“我忘了问了。”
“我应该知道他叫什么名字……”男孩黑影吞吞吐吐地说道,语气像是在犹豫着什么。
——虽然我并不清楚它为什么知道那个流浪汉的儿子的名字。
“姐姐……如果你能帮我的话,我就告诉你那个男孩子的名字。”男孩黑影说道,“附近卖报的就他一个……我知道他是谁。”
“喔。”我有些开心,“需要我帮你什么呢?”
男孩黑影侧了侧身体,露出身后漆黑一片的,潮湿的小巷。
“有个比我们大很多的姐姐死了。”男孩用一种难过的语气说道,“她是被冻死的。”
“我原本想替她拿个毯子,可是我家离这儿太远了……”男孩黑影说道,“然后……等我再次来到这里的时候……她就……”
我看着空荡荡的小巷,有些愣神。
“我想拿几块布盖着她……这样的话,起码看起来不会太惨。”
空荡荡的小巷里什么也没有。
但男孩说的话就好像是他看见了什么似的。
“嗯,那,需要我怎么帮你呢?”
我摆出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,十分惋惜地盯着那并不存在的尸体。
“这些废弃的布料……它们太大了,太沉了,也太硬了。”男孩黑影说道,“我没有能裁剪它们的工具。”
他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分开,作了个“剪刀”的手势。
“你能帮我去其他的屋子里借一把剪子吗?”男孩黑影说道,“我的衣服太脏了……他们不会答应我的。”
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。
男孩黑影的衣服并不脏,但却像被水泡过了一样。
刚刚见过的那个流浪汉黑影的衣服也是这样。
被水泡过?……为什么呢?
“好。”我答应了男孩黑影,“不过……”
小巷深处有一卷又长又后的棕红色布料,如果不是男孩黑影告诉我,我甚至会以为这是皮革。
……
片刻后,我收起银色长剑,将已经裁开一大块的布料交给男孩黑影。
“噢……”男孩黑影的语气听着有些意外,“那个……你好厉害。”
“嗯。”
我挺想看看它口中的“尸体”究竟在哪里,因此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。
男孩黑影蹲下身子,伸出手在我面前的空气里摆弄了片刻,像是在把一个人从靠在墙上的姿势摆成躺在地上的姿势。
有模有样的。
那块被我裁下来的布料被他盖在一团空气上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那布料凸起的样子就像是下边真的有个人似的。
……
男孩黑影做了个祷告的动作,很是严肃。随后,他看向我。
“谢谢你。”
他虽然没有表情,但语气里还是能听出谢意的。
“不用谢。”我摆了摆小手,“对了,那个卖报童叫什么名字?”
“保罗。”男孩黑影道,“我们都叫他保罗。”
我还打算询问些什么,男孩黑影却已经打算离开了。我们的位置接近莱茵街另一端的尽头,不过他却没有朝街道内部走去,而是朝着远离莱茵街的方向慢慢离开……
我来到那块布料前端详片刻,小手放在它凸起的位置,感受着位于下方的那玩意儿的柔软和坚硬。
我深呼吸一口气,将面前的这块布料揭开。
揭开后,眼前空无一物。
“所以……是我的问题还是它的问题……”
我嘀咕着,又将布料盖了回去,并学着男孩黑影的样子做出了祈祷的样子。
正打算离去,我却忽然在小巷的角落里看到了什么……
一叠崭新的报纸。
大脑宕机了片刻,随后我反应过来,那个男孩黑影就是卖报童保罗。
“他为什么要骗我呢……”我嘀咕着向外跑去,却已经看不见那个男孩黑影了。
回过神来,我的手上,却已经握着了一张报纸。
【一张今日份的报纸:】
【莱茵街的酒厂昨日开业,提供质量上乘的美酒。】
下面是关于这间酒厂的介绍,不过字迹是模糊的,让人看不清楚。最后一行注释了酒厂的地址,这里的字迹倒是挺清晰的。
很好,又是一个新的线索。
我收起这张字条。
不过心里还是有些在意那个男孩黑影的事情。
……
……
男孩收起报纸,结束了一天的工作,坐在某条街道上的喷泉,带着些许倦意望着天边的落日。
莱茵街离这儿很远,徒步走回去的话大概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。
今天他卖报的地方有些远,不过也还好,收入比起昨天来说稍微可观了些。
所以他以父亲的名义为自己买了一份保险,只要他出了什么意外,他的父亲就会收到足够多的钱。
这么想着,男孩踏上了通往莱茵街的道路。
莱茵街远离市中心的那一端连接着一条湍急的河流,即使到了冬季,这条河比起其他的河流也会更晚的进入断流期。
也就是说,它还没有干涸。
天色渐渐暗了下来,男孩却才刚刚回到莱茵街的街道上。
他不打算回家。在莱茵街的一条小巷子里休息一会儿,就去到莱茵街连接着的那条河流上,结束自己的生命。
他蜷缩着身子坐在小巷的角落,脑袋昏昏沉沉,很想就这样无意识地睡过去。但他只是轻轻地打了个盹儿,随即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些。
睁开眼,看到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留下的面包和一瓶澄清的水。
看来好人还是很多的。
男孩要了一口面包,起身离开小巷,看着不远处那道渐渐离开的身影,心中的寒冷被驱散了些许。
男孩在心里对自己说道:
在离开之前,去帮助别人一次吧。
……
……
父亲在夜半时间醒来,感受到身旁炽热的高温。
他下意识看向儿子的床铺,却发现那里此刻空无一人。
离开破旧的小屋子来到大街,街上空无一人,只有熊熊烈焰吞噬着每一栋房屋。
流浪汉的“屋子”通风良好,所以他才没有在火势蔓延的时候被烟尘熏晕过去,成了莱茵街上没有死于烈焰灼烧的两人之一。
另一个是他儿子,可惜他这时还不知道。
父亲离开烧焦的房屋,开始寻找自己的儿子。
午夜,他在河流的下游找到了儿子的尸体,悲痛欲绝。
即使火势顺着树木和草坪蔓延过来,他也只是抱着儿子湿透的身体痛哭着,没有逃离的打算。
最终,死于令人窒息的烟尘和灼热的烈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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